有人真的能帮你灵魂出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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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真的能帮你灵魂出窍
文/李绪廷
鼻子有麻烦
这天下午,紫克白克里瓜亚共和国议员纳托利开车回家,边走边用手拍着方向盘大骂。就在今天的议会上,一些议员竟然提出加入亚僱车联邦。纳托利更希望克里瓜亚继续留在紫克白共和国,对这些提议怒不可竭,当场就与提建议的议员动了手。当时,要不是别人拉着,他一定要把那人的脖子拧断。
突然,纳托利觉得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前边好像挡上了一面墙——不是墙,是一辆高大的货柜货车。或许是他太专注于想白天的事情了,竟没有注意到那辆大车是一直在前面还是突然挡在自己面前的,反正他觉得很危险,赶紧踩剎车,还好,没有钻进那辆大车的车底。「谢天谢地!」他刚想继续上路,只觉得后面有车撞上了他的车,他的轿车已不听使唤,飞快地向前冲去。幸好他还没松开手闸,否则,自己的命就保不住了。即使这样,他的脸部还是触到了什么,他感到一阵剧痛,有咸腥的液体流入嘴巴。在昏迷前,他听到有人敲打车窗户,但说的什么,他已经听不见了……
不知过了多久,纳托利从疼痛中醒来,才发现自己被固定在一张床上,朦胧中,他看到几个护士围着他,其中一个见他的眼皮睁了一下,兴奋地说:「快去告诉戴奇医生,这人醒了。」纳托利这才感觉到,自己视线之内,除了白墙,就是横七竖八的管子将自己和仪器连在一起。他想动一下,发现大脑已经指挥不了躯体了。
「不要动,纳托利先生,因为车祸碰坏了你的鼻子,我们已经帮你修复了。不过,因为修复时打了麻药,现在你还不能乱动。」说话的是刚赶过来的戴奇医生。纳托利认识。在这个城市,谁不知道戴奇是着名的外科医生,经常在电视上和市民见面。因为自己也常在电视上露面,所以,戴奇医生能叫上自己的名字,也就不足为怪了。
纳托利只好闭上眼睛。由戴奇医生给自己动手术,他还担心什么?
因为伤势不是太严重,一周后,纳托利已经可以下地走动了。去年,他妻子生病去世了,唯一的女儿在外国留学,怕女儿担心,他没有告诉女儿自己出车祸了,所以,他现在只能请僱工照顾自己。
这天上午,纳托利正在医院的花园里和僱工聊天,戴奇医生边和一个护士说什么边向这边走来。纳托利赶紧站起来,闷声说:「亲爱的戴奇医生,我鼻子上这可恶的纱布希么时候能取下来?都快憋死我了!」戴奇医生听到纳托利叫他,让护士先走,然后笑着走了过来:「尊敬的纳托利先生,我理解你的心情。不过,车祸一瞬间,留下的病痛可要一点点去除啊。因为你的鼻子被铁皮之类的利器割伤,整个下半部分都和脸部分开了,我们缝了几十针才让它复位,所以,不光现在不能解开,很长一段时间,你都要靠嘴巴来唿吸。这确实有点不习惯,但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戴奇医生说着,习惯性地耸耸肩,一副无可奈何的架势。
「那就让我出院吧,我还有很多事要做……」
「可以。」戴奇医生打断了纳托利的话,「下周吧,你就可以出院了。不过,你鼻子上的硅胶罩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取下来,至于到底多长,要看恢复情况。不过,我保证伤愈后的鼻子不会留下明显的疤痕,我用了世界上最好的缝合线。」说完,戴奇医生又嘱咐了纳托利几句注意事项,就快步走了。他是着名的外科医生,很多手术等着他去做,他可没有工夫在这里聊天。
很快,纳托利办好了出院手续,可以上班了。不过,那个鼻子上那个硅胶套确实难看,已经有数不清的人对他指指点点了。这天,他走到镜子前,自己试着按了按鼻子,一点疼痛感没有了。既然已经痊癒了,为何还带着这么一个难看的东西?医生就爱夸大其词。想到这里,纳托利自己将鼻子上的硅胶套取了下来,扔进垃圾框里。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还没享受鼻吸空气带来的快感,突然大叫一声蹲在地上——他感到吸气时过分通畅,有一种灵魂出窍的感觉。更要命的是,伴随着这种诡异的感觉,一种生不如死的痛袭击了大脑。纳托利赶紧哆嗦着爬向垃圾筐,从里面抓过那个刚扔掉的硅胶鼻套,也不顾上面粘了垃圾,赶紧摁到鼻子上。
查找肇事者
车祸带来的后遗症如此痛苦,完全出乎纳托利的预料。他找到了戴奇医生,谘询处理这件事的好办法。戴奇先让纳托利摘掉那个硅胶鼻罩,用鼻吸气。因为有了前边的教训,纳托利不敢用力吸气了,但即使轻轻吸气,也还是疼痛难忍。这种痛不是鼻子的,好像是大脑。
纳托利皱着眉头拿过手术报告,指着其中一个图片说:「因为你的鼻翼完全割裂开来,所以,我们只好清除里面的玻璃等碎片后给你缝合。我们的手术没有一点问题,现在的症状是车祸后遗症,你可以去找肇事者赔偿,其他的,我们医院无能为力。」纳托利听着也有道理,就来到交管部门,查找肇事车辆。因为车祸都会有记录,很快,肇事车主很快就找到了。但肇事车主拿着交管部门的证明,说自己没有一点责任,因为是纳托利的车突然剎车,才导致了追尾。肇事车主为了证明自己无罪,还让纳托利看了车祸的录像。果然,有一辆大货柜货车突然改道,冲到纳托利轿车的前面,他才不得不紧急剎车。
「所以,你应该去找那两货柜货车的车主赔偿,这事和我没一点关系。况且,因为你违规剎车,造成了我的车也受了损伤,这事我都没提。你是大家尊敬的议员,不该这么反咬一口。」
纳托利又来到交管部门,希望提供那个货柜货车的相关资料。负责此事的人双手一摊说:「车就在一个废弃的院子里。不过,我建议你不要白费功夫了。那辆车是报废车,早就没有车主了,一直停在一个停车场。那天,不知为何,那辆车就出现在公路上,并且在抢到你的前面肇事后,一拐弯开进一个废弃的大院子,一直停到现在。」
「你们难道没有责任查找是谁开的车?」纳托利生气地拍着桌子。
「尊敬的纳托利先生,我说了,那个街道的录像录下了这辆车在公路上的全部录像,但我们确实没有看到司机。所以,这是我们没法排查,还请你原谅。」
「这么说,那是一辆幽灵货车?你真会编故事!」纳托利摔门而出,开车来到那人说的那个大院子,果然,一辆货柜货车停在那里,但汽车前边的玻璃早就没有了,挡在前边的,只是一个塑料板,板上有一个碗口大的小洞,应该是司机唯一能看到外面的工具。看来,如果不是幽灵作怪,那应该就是有人故意这么做,不然,一辆无主的报废车,怎么会无缘无故开到公路上,而在自己出事后,又拐进这里?这里离自己出事的地方不到五十米,这辆车就是完成它的使命后,就拐了进来。
纳托利越想越气愤,就来到警察局报案。探长谢尔奇接待了他。听完纳托利的叙述,谢尔奇也觉得这里面有蹊跷。就让纳托利把事件过程写成材料,他才能立案。
第二天,谢尔奇探长来到那个停车场,调看了门口的录像资料。发现那辆车开出去后,门卫并没有出来阻止。
「那天值班的是谁?」谢尔奇探长问值班的老头。
「这里只有我自己值班,这里就是我的家。」老头说着,一指身后的破沙发,上面有一床脏兮兮的被子,看来是晚上睡觉用的。
「那为什么这辆车开出去你没有阻止?」
老头点燃一支烟,看着窗外说:「那是你不了解情况。我要是在这屋里,能不阻止吗?我一个人值班,看着这些报废车一辆辆被肢解成废铁,谁能想到还会有车开出去?那天我肚子不舒服,跑了数不清的厕所,每次都待很长时间,我想,这辆破车应该是我蹲厕所的时候开出去的。可是,警官,反正是一辆破车,你管他干什么?」
「因为和一件案子有关。我想知道是谁把他开出去的。」
「那你可能要失望了。」老头无奈地笑笑,「你今天要不来,我还不知道有一辆破车逃跑了。像是美国大片的感觉。」
独辟蹊径
调查无果而终。谢尔奇探长只好将情况如实讲给纳托利听,并开玩笑说这可能是一起诡异事件。纳托利闷声骂道:「你真是饭桶,我真怀疑你上大学时光去谈恋爱了,根本没学到警察破案的知识。」谢尔奇探长并不生气,笑着说:「你还真猜对了,我大学时共谈过8次恋爱,其中一个前女友,就是现在的超模。不过,玩笑归玩笑,虽然那辆肇事报废车的调查没有实质性进展,但我突发奇想,能帮你指条明路。」纳托利瞥了他一眼,不满地说:「我已经听了你太多废话,有话快说!」
谢尔奇探长说,这几天,他便调查肇事报废车,边想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并查了相关资料。他发现,纳托利的这种症状,竟和一种叫「空鼻症」的症状很相似。空鼻症,学名为空鼻综合征,在医学上的解释是一种罕见的由鼻甲过度切除造成的鼻腔宽大伴反常性鼻阻等症状的医源性慢性衰竭性疾病,虽说定义是一种疾病,但学界对此争议很大。其症状有鼻塞及鼻腔和(或)鼻咽、咽部干燥感,部分患者有窒息感、注意力无法集中、疲劳、烦躁、焦虑、抑郁、鼻腔浓涕、血性分泌物、恶臭、嗅觉减退等。很多人因为鼻炎的痛苦,选择了手术治疗,没想到,没想到,跳出苦海又入火坑。资料上说,
鼻腔就是一台空气调节器,可以感受气味,对吸进来的空气进行加温加湿,同时发挥过泸作用。另外,鼻腔的黏膜,尤其是鼻甲的黏膜可以感受有气体进入鼻腔。如果黏膜缺失多了,「空调」的作用减弱,唿吸时会感到一股凉风直接进入到肺里,产生非常不舒服的感觉。很多人认为,空鼻症与鼻甲切除过多有关。
「什么鼻甲鼻乙的,整这些有用吗?我在找肇事者,不是来听你讲解医学常识的。要听,我也要去医院听,比如戴奇医生,那可是远近闻名的外科医生。」
「稍安勿躁,下面我就要说到他了。」谢尔奇探长给纳托利倒了一杯水,接着说,「你知道鼻甲又是什么?鼻腔里面有些凹凸不平的结构,解剖上称为鼻甲,表面覆盖一层黏膜,黏膜表面又覆一层黏液。如果把这部分切除了,手术后的症状和你的感觉类似。」
一听这话,纳托利腾地站起来,嘴唇哆嗦:「你是说,我的鼻甲让医生给切除了?我应该找医生算帐?」
谢尔奇探长没回答,只是笑得有点讳莫如深。
纳托利点点头:「我明白了。谢谢你给我指条明路!」说完,纳托利径直开车来到另外一个医院做了五官科检查,结论正好和谢尔奇探长说得吻合,他的生不如死的痛,真的来自鼻甲切除。那个医生还翻阅了纳托利的病例,确切地告诉他,应该是医生手术时切除了鼻甲造成的。
气愤的纳托利找到戴奇医生,问他对此事有何解释。戴奇医生好像知道他要来一样,平静地说:「其实,我该早告诉你的,手术是我做的,出现什么情况我还不了解?不过,鼻甲手术已经存在了近两个世纪,并不是每个患者手术后都会有这种可怕的后果。所以,我抱有侥倖心理,认为可能过一点时间就好了……」
「你这纯粹是狡辩,我现在怀疑,你是故意为之。」纳托利暴跳如雷,但因为硅胶鼻套的作用,声音显得古怪难听,「我已经在别的医院检查过了,医生告诉我,即使车祸将我的鼻翼割开,也不至于伤到里面的鼻甲……」
「那个医生说的很对,我完全赞同。但我要说的是,他说的只是一般情况,而你就不一样了。你的鼻甲不仅被伤到,还塞满了玻璃和杂物的碎屑,如果不清理,是没法缝合的。但你知道,清理的过程很复杂,难免碰到不该碰的东西……这么办,既然你认为是一起医疗事故,我也不多辩解了,接下来,我来给你做弥补手术,人造一个鼻甲如何?」
纳托利气得脸色铁青:「到这时候你还耍我?那个医生告诉我了,现在的医疗技术,根本不能再造鼻甲,只能从腿上抽脂肪,经过提取做干细胞培养20天左右,再注射到鼻腔中,形成一层保护膜。而这个东西,只能缓解神经紧张,根本不能起到标本兼治的作用!我要控告你,让专家来鑑定你是不是故意的!」说完,纳托利气唿唿地走了。
尾声
其实,还真让纳托利猜对了,戴奇医生就是故意这么干的。
加入亚僱车联邦,戴奇医生是积极支持者。像所有激进分子一样,戴奇医生和所有希望加入俄联邦的人一样,希望尽快公投,实现他们的愿望。但以纳托利为首的反对派,则想尽办法拖延这项计划的实施。事实上,政治从来没有什么绝对的对错,支持者和反对者都认为对方是敌人,想方设法「消灭」他们。那天,车祸受伤的纳托利被送进医院,由戴奇医生主刀做手术,当他看到纳托利被割开的鼻翼,忽然想到了一个怪点子。他趁护士不注意,在清理纳托利鼻子里的碎铁屑时,刀尖一转,纳托利的鼻甲就被割了下来,他深知「空鼻症」的痛苦,只想用这个办法,让纳托利没法工作,这样,就会减弱议会中反对派的力量。
果然,就在纳托利忙着找律师起诉戴奇医生的时候,公投结果出来了。纳托利这才发现,这些日子他只是为这点小事折腾,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责任。现在,一切全晚了,他不仅失去了原有的职位,还眼睁睁看着戴奇医生走向了政坛,成了市议会的一员。他这才发现,历史的车轮从不会因为某个人不工作就停止转动,但上错了车,却会南辕北辙。